篤志、切問之釋——《論語》注釋質(zhì)疑之二
知識性差錯（2-4）
2016—2024學年七年級上冊《<論語>十二章》，52頁：
子夏曰：“博學而篤志，切問而近思，仁在其中矣。”（《子張》）
注釋
〔篤志〕堅定志向。篤，堅定。
〔切問而近思〕懇切地發(fā)問求教，多思考當前的事情。切，懇切。
淺析
“篤志”、“切問”的注釋似不當。
一、教材注釋篤志之不當
愚以為，“博學而篤志”，意為“博覽群書廣泛地學習而且記得牢固”，“篤志”相當于強記。
（一）教材注釋與語境不合。
教材注釋“篤志”為“堅定志向。篤，堅定”（即“志”為“志向”了）。若如斯言，則“篤志”與上文“博學”、更與下文“切問、近思”就都走不到一起了。因為“博學”、“切問”、“近思”說的都是學習，現(xiàn)在它們中間來一個另類的非學習的“篤志”，不是很突兀的嗎？
（二）教材注釋與故訓不合。
1.博，廣也。篤，厚也。志，識也。言廣學而厚識之，使不忘。（《論語注疏》301頁）
2.博，廣也。篤，厚也。志，識也。言人當廣學經(jīng)典，而深厚識錄之不忘也。（《皇侃<論語集解義疏>》393頁）
3.子夏曰：“博學而篤志，切問而近思，仁在其中矣。”四者皆學問思辨之事矣……（《四書章句集注》176頁）
4.子夏曰：“博學而篤志，【注】孔曰：‘廣學而厚識之。’……”（《論語正義》740頁）
關(guān)鍵語：
（篤志）“厚識之，使不忘”——“不忘”與學問之記憶有關(guān)而非與志向有關(guān)。換言之，牢記才能不忘，不忘就要牢記——哪有半點“堅定”、“志向”之意。
（博學、篤志、切問、近思）“四者皆學問思辨之事”——篤志與學問有關(guān)而非與志向有關(guān)。
上述四故訓出自《論語》注釋的四專著，它們“代表了《論語》研究的四個階段，同時也代表了四種研究方法，是現(xiàn)代研究《論語》基本資料”（百度《論語》）。
（三）教材注釋與今說不合。
1.黃氏《后案》：“志、識通，記也，見《后漢·章帝紀》引此經(jīng)李注。世有以仁心待人，而施之轉(zhuǎn)受其害者，必博學以求仁術(shù)也。既學仁術(shù)矣，而必堅以記之，以俟行之也。”
《論語述要》：“孔注讀志為識，志、識、記古通，篤志即厚記，亦無忘其所能意。……以本文順序言之，初而學，既學要記，疑則問，終乃思，而求得于已學之后，問之前，中間篤記一層正不可少。”
“篤志”即“篤記”，亦即“堅以記之”，即“牢固地記住”。
原文可譯為，子夏說：“廣泛地學習而且牢固地記住，……”
（欒錦秀《咬文嚼字讀<論語>》238頁）
2.篤志：志，意為“識”，此為強記之義。
子夏說：“博覽群書廣泛學習而且要記得牢固，……”
（王子居《論語原解》317頁）
關(guān)鍵語：
“既學仁術(shù)矣，而必堅以記之，以俟行也”；“初而學，既學要記”，“學之后，問之前，中間篤記一層正不可少”——從邏輯角度說“記”（篤記）之存現(xiàn)。
“‘篤志’即‘篤記’”——同義互訓，從知識角度說“志”與“記”。
筆者于2018、2022、2023、2024學年提出質(zhì)疑。
二、教材注釋“切問”之不當
愚以為，切問之切，焦點在于問的對象上。切問即問“切”，問貼近之事或說是就貼近之事發(fā)問。“切問而近思”之切與近，同義互文。切問近思，切近地問與思。而教材注釋“切問”，“懇切地發(fā)問求教”，“切，懇切”，則是把“切”放在“問”的態(tài)度上了。
（一）故訓。
1、2、3.“泛問所未學，遠思所未達，則于所習（學）者不精，（于）所思者不解”。（（《論語注疏》301頁，《皇侃<論語集解義疏>》393頁，《論語正義》740頁）
4.“泛問遠思，則勞而無功。”（《四書章句集注》176頁）
關(guān)鍵語，切問之反向是泛問，泛泛而問，不切實際。若如教材注釋為懇切發(fā)問，則反向應為虛假（虛偽、敷衍等）發(fā)問才對。
（二）今說。
1.“切問而近思”，“切”猶“靠近；貼近”，“近”猶“接近；靠近”，“切”、“近”互文同義。此句可譯為：“就貼近自己所學內(nèi)容發(fā)問與思考”，也就是“發(fā)問與思考的問題與自己學習的內(nèi)容相連”。（欒錦秀《咬文嚼字讀<論語>》239頁）
2.（切問而近思）“就與切身有關(guān)的、急待解決的問題提出疑問，多思考與自身相近的問題。”（王子居《論語原解》317頁）
筆者于2019、2022、2023、2024學年提出質(zhì)疑。
